鴿子的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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鴿子,我很愛它們。 鴿子,為我編織過很多美夢,既享受到圓夢的愉悅,又咀嚼了夢碎的苦澀。
還是上初小的時候,我就愛上了鴿子?吹揭蝗喝旱陌咨茵B(yǎng)鴿,和一群群灰色野生鴿,展翅藍天,來回盤旋,飛得那樣自由自在,我的心好像也讓它們帶到了天上,跟它們一塊兒翱翔,俯瞰到地上的花木房舍,進入了神仙世界。
每逢初一、十五趕集的日子,會看到三兩從郊外進城的小伙子,肩頭扛起一根扁擔,扁擔頭插入了一個大竹籠,里面裝的就是十幾只白鴿。他們是成群結隊來市場賣鴿子的。集市散了,小伙子們把籠子打開,放出鴿子。一時間,天空白翅滿天,鴿哨響亮,集市上空頓時成為放鴿子的競賽場,看看哪家養(yǎng)的鴿子能夠飛回去。這真是一場奧林匹克大賽。我最愛看這種集市散后的余興節(jié)目,也吸引我產(chǎn)生了養(yǎng)鴿子的興趣,從此開始了養(yǎng)鴿子的美夢。
因為沒有錢買白鴿來喂養(yǎng),我們幾個小伙伴便掏小野鴿來養(yǎng)。野鴿多在房檐屋角下鋪草產(chǎn)蛋,或者在檐下匾額后孵蛋。瞄準目標,在幼鴿羽毛未豐、尚不能飛的時候就下手掏窩。雖說我們百般疼愛幼鴿,嚼饅頭、撒麥粒喂,可仍然讓它們遭受了離娘的苦楚?粗鼈兊挠鹈惶焯熵S滿,我們編織的養(yǎng)鴿夢也一天天豐富,幻想著雛鴿能喂熟、放飛能回來?墒,真等到幼鴿長大了,翅膀硬了,一撒手,它們便一飛無回了。我們的夢也就破碎了。一次養(yǎng)不成,再掏、再養(yǎng),每次都看著小鴿帶著它們難馴的野性展翅飛走,養(yǎng)鴿夢也一次次地破碎,最后只落得個煙消夢滅,也不再做夢了。
上世紀50年代,正是世界和平運動大發(fā)展的時候,看到大畫家畢加索畫的那幅馳名寰宇的和平鴿,我被深深地打動了。畢加索把鴿子抬高到至尊至上的地位,成為世界和平的象征。看到他筆下的白鴿,銜著一枝橄欖枝,就有一種得到寧靜的感覺,鴿子向人類昭示著要平安、要友好、要和平,鴿子不是把橄欖枝從戰(zhàn)爭硝煙之上送到人們心靈上來了嗎!給人類帶來了企盼和平的永恒追求。畢加索的和平鴿使我更愛鴿子了。
一晃幾十年,我已經(jīng)退休了。過去忙于工作,沒有精力養(yǎng)寵物,現(xiàn)在賦閑在家,有時間有情緒來圓我兒時想養(yǎng)鴿子的美夢了。先是朋友送來兩只,一只是雪白的美國“落地王”,因為是肉鴿,身軀高大,在同類中是高頭大馬;另一只是灰色信鴿,也是有名家高貴血統(tǒng)的。它們倆很快結成伉儷,我看到了它們交配的親昵、孵蛋的辛苦、哺兒的勤勞,也看到了幼雛破殼而出、黃口待哺、羽毛漸長,直至周身豐滿、展翅高飛,也看到了雌雄兩個很快便發(fā)展成一大家族的驚人繁殖力?傊,看到了它們生活的一切細節(jié),從中體味到養(yǎng)鴿的種種快樂。特別是當鴿群在天上打旋,心里分外高興,歡呼從小就做的養(yǎng)鴿夢,這次真正圓滿實現(xiàn)了,人生一大快事也!
過去看別人養(yǎng)鴿子,只是遠觀;而現(xiàn)在親自喂養(yǎng),則是近取。由遠觀而至近取,我發(fā)現(xiàn)了鴿子的一些習性。有一回,朋友又送來一只白羽黑尾的鴿子,放在一起養(yǎng)。對新伙伴,老鴿不寬容,對準人家的脖頸子直射,幾天之后就變成了禿子,血淋淋的,怪可憐的?磥砗推进澮膊⒎呛推。這種家族性的排外,還是相當強烈的。喂食的時候,鴿群圍成一圈啄食,個個都爭搶,扇動翅膀擠同伴,一點不相讓。最要命的是,鴿群排外,不容外人進來,就形成了近親繁殖,從父母到兒子孫子以至重孫,都是一個血統(tǒng)不變,結果抗病力減弱,一旦傳染上病,便遭了滅族之災,幾天之內,全軍覆沒。這次打擊使我的養(yǎng)鴿夢也就徹底破碎,一破,也就沒心思再圓了。
痛定思痛,是喂養(yǎng)不得法。鴿群排外,為什么不娶“倒插門的女婿”,關在小籠子里配對,打破近親交配的僵局。姑息它們的舊習,終于釀成大禍。人世間凡事開放為好,封閉自鎖,則非壞事不可。鴿子無知,而敗事自然在喂養(yǎng)它們的人。人常犯這種已經(jīng)知曉本可避免的錯誤。這大概也是一種惰性吧!至于鴿子的爭食,只要是禽獸,普遍如此。而且它們之爭之搶,完全是公開的,光明正大的,完全不像咱們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,爭斗起來,那么講策略、講韜晦,桌面上握手言歡,桌面下卻掐腿、使絆子。
以上,對鴿子雖然說一些“壞話”,可不傷大雅,我心里還是愛之不減。和平鴿這頂桂冠,它們還是當之無愧的。(摘錄admin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