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回說到意外獲得一羽雨點鴿,下午下班帶著鴿子急忙往家趕,雖然那么多年過去了,但我還是記得很清楚,那次回家時穿好了先前買的一身“公安藍”(其實樣子就和現(xiàn)在好多工廠的工裝差不多,只不過那年那種顏色和款式接近于公安裝),上身花了4元5角錢,下身褲子2元5角錢,外加一雙“軍用”膠鞋,呵呵,全身也就10元多一點,再騎上20多元錢買的舊“飛鴿”,帶著裝在蛇皮袋子里的鴿就從工地出發(fā)了。 一路的速度絕對不下30邁,市區(qū)內(nèi)的自行車流可以說是把挨把,當(dāng)年上下班前后的自行車潮,可以說是一道靚麗的風(fēng)景線,車騎至溫家寨子供銷社時,因兜里還有一些錢,也就給家中很辛苦的老爸特意買了一瓶酒,記得還是白瓷瓶的“紅高糧"牌子酒,雖是花錢不多,但也算是對老父親的一點孝道和敬意,父親那時確實很辛苦,雖然喝酒,但不過量(現(xiàn)煙酒已全戒)。
出了供銷社的門,帶著剛買到的酒,看了看還綁在自行車上的鴿,騎上一溜煙的向家歸,不多久來到了我家坡根下的小河邊,說是小河,其實在我們方左右也算是一條很不小的河,此河是當(dāng)年還沒有架橋的金陵河,在冰冷的冬季和深秋初春時,確實阻礙了鄉(xiāng)親們的出行,那年鄉(xiāng)政府在河的旁邊建了一座水泥廠,廠里為了在河對面取土料,雖然他們沒架橋,但在過河的必經(jīng)之處修建了地溜子,由于水流的不斷沖刷,地溜子下游已形成了一米高的坎。
地溜子是在運土車必經(jīng)之處的河床上做硬化, 河流小的時候,已硬化的河床就清晰可見,一旦遇到漲洪水的時候,雖然看不見地溜子,但經(jīng)驗老道的司機會猜著前面的路開過河,來來往往的行人,除了走間隔很遠的石墩,其余也就只能赤腳過河了,這則日記只所以把小河的地溜子說的很清楚,那是因為那天在這里發(fā)生了一幕驚心動魄的事。
那天下午騎自行車剛到河邊,正要下車挽褲腿過河,就看到地溜子上行走的三個人、一起滑入了下游的旋窩中, 情急之下還沒有把自行車支好,就跑著過去拽人了,就在剛跑出兩三步的時候,只聽身后“咣當(dāng)”一聲,估計是自行車倒了,而且好像也有酒瓶摔碎的聲音,人命關(guān)天,那還有心思考慮這些事。
兩步并作三步跑,幾個箭步連跌帶爬的就到了她們身邊,當(dāng)我把手伸過去的時候,有幾只手都同時向我伸來,一個老婆婆站著,跟前還有兩個小女孩抓住老婆婆的腿,嚇的不停的哭,那時我也被嚇的慌了神,不管那么多了,先把兩個小孩分兩次提抱上了岸,再快速的去救那個老婆婆,因老婆婆還可以站起,我那時也沒多少力氣了,在兩個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中,我摻著全身不停顫抖的老婆婆來到河岸。
看著全身已濕透的三個人,我確實也不知道怎么辦(其實和我濕透的應(yīng)該是四個人),那時用顫抖的語氣問老婆婆:“您這是要到那里去?今年多少歲數(shù)了?”
老婆婆看著一邊不停啼哭的小女孩對我說:“我是李家新莊人,娘家在玉池(村),剛才侄兒把我看到村口就回家了,我今年已快70了”。
我當(dāng)時眼眶熱熱的,確實有種要流淚的感覺,因為先兩年我85歲的婆婆離世了,當(dāng)時我也沒有在身邊,最后還是老爸親自來市里找的我,這時面色蒼白的老婆婆對我說:“這倆娃是我的孫女,一個六歲,一個七歲了,今天要不是你... ,唉!我怎么給我兒子交代呢"!
遇到這種事,除了不停的安慰和一個人的同情心之外,剩下更多的則是酸楚與沉默,當(dāng)我把老婆婆送走的時候,離這不遠處、還有一個給工廠篩沙子的同村人,他那時不但沒有伸出援手外,還似乎朝著我不停的笑,說句實話,他當(dāng)時的那種笑,我一生都不會忘記,不過,朝我傻笑的這人、去年在地里做活時急發(fā)腦溢血走了,享年六十有五。
當(dāng)一切都變的安靜時,回頭才望見已躺在沙灘上的自行車,糟啦!那羽鴿子還在嗎?急匆匆走過去,還好,鴿子仍在蛇皮袋子里,可惜孝敬老爸的那瓶"高粱酒"已碎了。
三月的天,相對還是黑的早一些,那時天色已經(jīng)暗淡,我穿著渾身已濕透的“公安藍”衣裳,全身冰涼的收拾好裝鴿子的蛇皮袋,推著自行車過了河,走在那時坑坑洼洼還沒有硬化的鄉(xiāng)村道路上,沒有鳥鳴,也沒有蟲叫,只能聽見自行車鏈子發(fā)出的“吱吱”聲。
在這則日記里,雖然沒有過多的提到鴿,但“飛鴿”牌自行車似終沒有拋棄我,多年后的今天,也不是我有意把我寫的那么傻,那是當(dāng)年我確實就是那么“傻”,雖說一個人難得變聰明,但有些時候我們確實還得“傻”,預(yù)知那羽鴿回家后的遭遇和命運,敬請關(guān)注《記不起的足環(huán)號(下)》。謝謝!
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